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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人都很準時到達這棟大樓底下。

  阿咩和男友搭乘電梯直上最高層。這座乾淨透明的電梯玻璃讓阿咩安心,即使一路直上雲端,阿咩也不會害怕。她手掌貼在玻璃,兩眼怔望一路而下的人群發呆。

  男友老練地環手抱擁阿咩軟細腰肢,熱騰騰的鼻息就要包圍過來。

  阿咩似乎嗅出腐敗的生肉氣味,那是食肉動物要攫撲獵物的興奮,男友的手臂更使力了。

  阿咩靈活的躲避,理由是,在透明而上下的電梯空間親熱令她不安,她無法充分而努力地享受男友手掌的溫暖,反覺得男友要將手掌自腰間推入她的五臟六腑之中騷擾。

  就在男友仔細檢查手掌時,阿咩彷彿看到男友尾椎處有條狀陰影在擺動,而十一層頂樓的泊燈也亮了。

  門一開,他們面對的是更寬廣的玻璃,玻璃外是海藍一般的天和重山一般的疊雲。阿咩看到一些長了翅膀的小小孩在天空雲朵之中游泳,有一名小小孩的翅膀向她搧了搧。

  男友的臉色突然有些灰敗。阿咩以手肘拱了拱男友結實的胸膛,心底深處渴望男友也有長翅膀的一日。

  男友又低頭檢查自己的手指,阿咩曾說男友的指甲看起來很老實,男友笑得很怪,說:

  「指甲很老實,可是手指卻調皮得很。」

  是呀!手掌如魚一般游入阿咩的衣襟之內,讓阿咩的胸膛從流著熱汗而至汗冷,而出冷汗。然後男友津津有昧地吸吮潮潤的手指。

  而今天,這會兒,他們又熟練地勾肩搭背,一雙眼光射下十一層下方的小學操場,眾多小學生頭顱在操場彼此追逐。一會兒,突然四處散光了。阿咩嘆息說:「唔!上課了。」

  玻璃外,空中那一些小小孩的翅膀都收束了。而男友的嘴唇在阿咩的耳垂啄了下,說:「我們也該上課了,從哪一課開始?」

  隨即,手掌又浮游至阿咩的腰上,全然不理會背後來往的步履聲,甚至小小的驚呼。

  阿咩知道十步遠的座椅上坐有三位老年人,也知道老年人不悅的目光正專心打探過來。阿咩反因此哇哇地狂笑起來。這時,男友的雙手抽出作投降態,說:

  「我的雙手並非不義,請別笑得像精神病患好嗎?」

  其實,兩人都笑得很猖狂(反正笑又不花錢麼),所幸玻璃結實沒有震破,但窗外雲端的小小孩好像不見了,只剩下光和影的游移。阿咩邊笑邊拿出皮包內的身分證看著,證上相片的阿咩很嚴肅,阿咩想,什麼時候,自己是隨時愛笑的了。然而,不記得。

  不知怎地,兩人都檯起頭望著天花板,只見天花板垂著一支支自動噴水滅火裝置,形狀像倒開的花。阿咩心想著,一道裝置可滅多少火呢?

  突然,男友奔至三個老人面前鞠躬,嘿嘿地就搬回一張椅子。陽光從玻璃外打了進來,逆著光,阿咩看不清男友的神情,只朦矓覺得男友的頭上有角長出。男友的光影爬上椅子的光影,拿出模糊的打火機,燃火熏著滅火裝置。奇怪,滅火裝置很安靜,一滴水都不肯出。不遠處的三位老人聲量反如潮水一般湧了起來。

  阿咩感動了,本來,上了這十一層,就要和男友談分手的事。這會兒,她要爬上椅子和男友相擁而吻。她覺得好像握住男友背後新長的翅膀,翅膀將她托上,她毫不猶豫地吻住男友的熱唇,心想:不管是升天還是墜落,反正,我絕不離開這男人。

  才想,這十一樓的噴水裝置大量灑水下來

(1992年作品) 轉貼自:羅位育的部落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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